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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志

六十六 仁义的惨败

热度 1已有 2916 次阅读2016-7-24 05:14 |系统分类:转帖-文学



六十六 仁义的惨败

 
 宋公及楚人战于泓。
宋人既成列,楚人未既济。司马曰:“彼众我寡,及其未既济也,请击之。”公曰:“不可。”既济而未成列,又以告。公曰:“未可。”既陈而后击之,宋师败绩。公伤股,门官歼焉。
 
  国人皆咎公。公曰:“君子不重伤,不禽二毛。古之为军也,不以阻隘也。寡人虽亡国之余,不鼓不成列。”
  子鱼曰:“君未知战。勍敌之人,隘而不列,天赞我也。阻而鼓之,不亦可乎?犹有惧焉!且今之勍者,皆我敌也。虽及胡耇,获则取之,何有于二毛!明耻教战,求杀敌也。伤未及死,如何勿重?若爱重伤,则如勿伤;爱其二毛,则如服焉。三军以利用也,金鼓以声气也。利而用之,阻隘可也;声盛致志,鼓儳可也。”
  ——《左传》 
 冬,十一月,襄公与楚成王战于泓。楚人未济,目夷曰:“彼众我寡,及其未济击之。”公不听。已济未陈,又曰:“可击。”公曰:“待其已陈。”陈成,宋人击之。宋师大败,襄公伤股。国人皆怨公。公曰:“君子不困人於阸,不鼓不成列。”子鱼曰:“兵以胜为功,何常言与!必如公言,即奴事之耳,又何战为?” 
 ——《史记》 
 ——仁义之战  楚国,天下第一强国。古人的话说:天下莫强于楚。
  当时的天下,从北到南,没有一个国家是楚国的对手。
  两军击鼓,同时冲锋。
  不是狼入羊群,是狼群吃羊。宋军本来战斗力就不行,人还比楚国少,这个仗怎么打?不用发挥想象力,就可以知道结果了。
  宋军惨败,大将公子荡战死,宋襄公被重重包围,若不是公孙固率领亲兵拼死相救,宋襄公就又该去楚国的笼子里站着了。即便这样,公孙固保护宋襄公杀出重围的时候,宋襄公大腿上已经挨了一枪,血流如注,趴在车上。好在宋襄公的马不错,一路奔逃。半路上遇上子鱼率军接应,才把宋襄公救了回去。再看宋军,十死七八,襄公的亲军卫队无一逃生。还好,公孙固没有阵亡。
  宋襄公狼狈逃回睢阳之后,子鱼立即布置守城,准备迎战楚军。
  好在,这次楚军根本没有准备攻城,押着俘虏,带着战利品,渡河回国了。
  泓之战,宋军惨败。这是宋国军队上次被郑庄公全歼之后,又一次毁灭性的失败。
  “狗日的宋公,白痴啊。”“怎么摊上这么个弱智国君啊?”“怎么上次楚王没把他给做成人肉包子啊?”
  宋国上下,一片骂声。
  一场惨败,多少人家失去了儿子、失去了老公、失去了兄弟、失去了父亲,大家能不骂宋襄公吗?
  那么,宋襄公是怎么看的呢?他后悔吗?他羞愧吗?
  “仁义的人打仗,只要敌人已经负伤,就不再去杀伤他,也不俘虏二毛。古时候指挥战斗,是不凭借地势险要的。我虽然是已经亡了国的商朝的后代,可是决不会去进攻没有摆好阵势的敌人。”宋襄公说,仁义啊,仁义到底啊。
  什么是二毛?二毛就是头发斑白的人。那三毛呢?头发全白的人。十毛呢?就是一块钱。
  “主公啊,打仗是不能讲仁义的。敌人因地形不利而没有摆好阵势,那是老天帮助我们。打仗就是杀人,怎么能不忍心呢?”子鱼讲了一通道理,归结起来,就是战场上不能心怀慈悲。
  “不,宁可打败仗,我要仁义。”宋襄公说。
  子鱼哭了。
  ——仁义的两面性  对于宋襄公,历史上向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。
  基本上,儒家一派是赞扬的,不仅赞扬,而且捧上了天,类似“生的伟大,死的光荣”。不过,先在这里说明的是,儒家祖师爷孔子一直拒绝对此进行评价,显然他的心情是矛盾的或者说他也是不赞成宋襄公的。《左传》中有大量评语来评价所发生的事件,而对于宋襄公这件事,竟然没有片言只语的评论,这很说明问题。
  下面,先听听唱赞歌的。
  “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,临大事而不忘大礼,有君而无臣。以为虽文王之战,亦不过此也。”这是《春秋公羊传》的评语,什么意思?君子褒扬宋襄公不进攻没有列好队的敌人,遇上战争还不忘记大礼。宋襄公是有仁德的君主啊,可惜没有辅佐的贤臣。即便是文王来作战,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吧。
  把宋襄公比成周文王,还有比这更高的赞扬吗?
  “襄公既败于泓,而君子或以为多,伤中国阙礼义,褒之也,宋襄之有礼让也。”这是《史记》里的话,司马迁借“君子”之口来表扬宋襄公:君子们赞扬宋襄公,认为中国缺少礼义,而宋襄公很懂得礼让。
  那个提出“废黜百家独尊儒术”的董仲舒更是把宋襄公当作楷模,他这样说:“霸王之道,皆本于仁……故善宋襄公不厄人。不由其道而胜,不如由其道而败。”意思是这样的:要成为霸王,根本在于仁义,所以宋襄公的做法是值得提倡的。破坏了仁义而取胜,不如遵循仁义而战败。
  “不由其道而胜,不如由其道而败。”这就是大儒董仲舒的高见,与后世的“宁要社会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苗。”何其的神机暗合啊。
  中国两千多年来被外族欺辱,董大儒功不可没。
  再来看看反面意见。
  除了子鱼之外,孙子大概是第一个反对宋襄公的人,《孙子兵法》开卷就写道:“兵者,诡道也。利而诱之,乱而取之。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。”这些话,基本上就是写给宋襄公看的。
  之后的兵家,都与孙子一脉相承。
  韩非也嘲弄宋襄公,称之“此乃慕自亲仁义之祸”。
  然而几千年来说得最过瘾也最直接的还是毛主席,毛主席教导我们:“这是蠢猪式的仁义。”  仁义,对敌人仁义,就是对自己的人不仁义。
  不就是这样吗?
  对敌人仁义,敌人嘲笑你,自己人怨恨你,这样的仁义有什么意义呢?
  歌中唱道:毛主席的话我最爱听。
  宋襄公的大腿上那一枪不仅仅扎到了皮,也扎到了肉,还扎到了骨头。那年头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消毒水,还没有华佗给他刮骨疗伤。就算有华佗,宋襄公也不是关云长。所以,宋襄公的腿一直好不了,发痛、发痒、化脓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,睡觉也只能一个侧面。尽管如此,宋襄公从来不后悔自己的仁义之举。
  转眼过了冬天,又到了春天。
  春天来了,该发芽的发芽,该发情的发情,该发炎的当然也要发炎。换句话说,宋襄公的伤情更加恶化了。
  “我要死了吗?”宋襄公经常会问自己,他觉得自己大概好不了了。
  这一天,正当宋襄公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,有人来报:“主公,晋国公子重耳求见。”
  平时,求见的人很多,宋襄公基本上都不见。这次,他见不见?
  “安排国宴。”宋襄公下令,不仅见,而且要高规格地见,为什么?
  在回答宋襄公的问题之前,先回答另一个问题:重耳怎么跑到宋国来了?
  ——告密者的下场  重耳在齐国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,有老婆没孩子,有朋友没敌人,多好的日子? 
 重耳的老婆叫姜氏,漂亮说不上,但是很贤惠很温柔,又体贴人,而且学识出众,重耳很喜欢她。
  齐桓公刚死的那阵子,重耳还担心是不是好日子到头了,可是后来咋没咋地,马照跑舞照跳,国家大妓院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。重耳觉得人生不过如此,有吃有喝有老婆伺候,还求什么?折腾什么?
  所以,重耳决定就这么在齐国过下去了,当个小地主也没什么不好。
  重耳是挺爽,可是兄弟们不爽啊。不说别的,就说先轸和魏犨,看着齐国四公子打仗,两个人那个羡慕,真恨不得提着大戟去杀几个人过过瘾。
  可是,哪里也去不了,只能呆在庄园里喝酒吹牛,顶多赌几把。  转眼间,在齐国七年了。七年时间过去,重耳竟然没有让姜氏生个孩子出来,也是没用。
  七年的时间里,齐国从霸主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国家。
  “不行,我们不能再呆下去,再呆下去就废了。齐国现在自顾不暇,即便晋国有了内乱,他们也不能帮助我们。”狐偃把赵衰几个找来,要解决出路问题。
  “可是,公子整天跟他老婆腻在一起,看那样子,就打算老死在这里了。”赵衰也早有考虑,可是有这个疑虑。
  其余哥几个纷纷附和,都说早就该走。
  “这样,咱们找个僻静地方去商量。”狐偃怕大家商量的事情被重耳听见,有了提防。
  于是,几个人悄悄溜了出去。去哪里?
  若是两年前,就去国家大妓院开间房,一边洗脚,一边商量。可是如今不行了,齐桓公死后,齐国政府给的补贴越来越少,这几年基本上是在吃老本,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。
  没办法,只能去地里。
  哥几个找了一棵比较大比较偏僻的桑树,就在桑树下面开始讨论了。讨论什么?讨论怎样说服重耳离开齐国,以及如果不能说服,那么以什么办法把他强行带走。
  商量半天,暂时没有结果。开饭时间到,哥几个装模作样,溜溜达达回去吃饭了。
  晋国人的习惯是低着头走路,这个习惯很不好。固然这样增加了捡到钱的概率,但是撞到树上的概率也大大增加。
  这次倒没有撞到树上,不过比撞到树上更糟糕。按理说,桑树并不高,上面有个人是应该看见的,可是哥几个竟然没有看见。树上有人吗?不仅有人,还是一个美女,一个穿裙子的美女。
  这个美女是谁?美女为什么会爬到树上? 
 莲蓉,美女的名字叫莲蓉,现在的月饼常常用她的名字来命名。莲蓉年方一十八岁,长得端庄大方,楚楚动人,像谁?像倪萍十八岁时的模样。莲蓉为什么在树上?
  原来,莲蓉是重耳家里的养蚕女,爬到树上是要摘桑叶。刚爬上去,看见几个男人过来,暗中惊叫:“哇噻,要走光。”急忙搂紧了裙子,不敢说话。谁知道这几个男人就在自己的裙子下面坐下,谈论起隐私来。
  自古以来,谁不爱听别人的隐私?莲蓉竖起了耳朵,听得津津有味。
  男人们走光了,莲蓉从树上溜了下来。一合计,这几个人想把男主人弄走,那女主人不就守活寡了?不行,我要告密,告密定有好处。
  告密真的有好处吗? 
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很危险的,什么人?知道秘密的人。看看好莱坞的电影,大凡被追杀的,十有八九是因为他知道什么秘密。
  所以,有秘密最好守住,否则就向全世界公布,千万不要告密。下面,我们来看看告密者莲蓉的下场。
  “主人,惊天阴谋,危在旦夕啊。”莲蓉找到姜氏,先搞几句危言耸听,以此提高自己告密的价值。
  “什么?快说。”姜氏果然有点紧张。
  莲蓉把自己的桑树上听到的那几个男人的隐私详详细细说了一遍,添油加醋,绘声绘色,感动得自己都直掉眼泪。
  “真的?”姜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愣了半天才问。
  “真的,我怎么敢造假新闻呢?” 
 “我不信。”姜氏不信。
  “我,我发誓。”现在,告密的问题来了,人家不信,你就麻烦。如果人家再质疑你的动机,你就更说不清楚了。
  好在,姜氏没有质疑莲蓉的动机,她想了想,说:“哪一棵桑树?你带我去看。”
  莲蓉带着姜氏,悄悄地来到了那棵桑树下。
  天色有点黑。
  “就是这棵树。”莲蓉说,有点得意。
  姜氏上下打量着那棵树,似乎还有怀疑,莲蓉刚要再说什么,姜氏突然说道:“你看,你身后是谁?”
  莲蓉急忙转过身去,定睛一看,发现身后根本就没有人,看来是姜氏看走眼了。可是,当她转过身去的时候,她的身后就确实有人了,谁?姜氏。
  姜氏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来。
  莲蓉再转头回来的时候,一把剪刀直接刺透了她的喉咙。
  “呃。”这是莲蓉能发出的最响亮的声音了。
  告密者死了。
  ——读诗的女人  姜氏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人,七年没有能够为重耳生下一男半女,她很惭愧。为此,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耽误重耳的前程,她决定要让重耳离开这里,去成就他的事业。
  正因为如此,她杀了莲蓉,以防她泄露机密。
  杀了人,晚上照例是不容易睡着的。
  “公子,我要。”姜氏说。
  “好。”重耳说,伸出胳膊搂住了姜氏。可是,他会错意了,因为姜氏的话没有说完。
  “我要劝劝你。”姜氏接着说,她轻轻推开重耳的胳膊,“《诗》说得好:上帝临汝,无二尔心。上帝保佑你,你可不能犹豫。西方人说得好:怀与安,实咎大事。贪恋安逸,就什么也做不成。《郑诗》说得好……管子说得好……《周书》说得好……”  姜氏讲了一通,引经据典,触类旁通,听得重耳云里雾里,瞠目结舌。
  “我这老婆好厉害啊。”重耳心中感慨,感慨归感慨,不知道老婆究竟要说什么。
  说到最后,姜氏终于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:“老公啊,儿女情长要不得。你到齐国来干什么来了?你是要回到晋国啊。你走吧,晋国现在很乱,你的机会快到了。”
  “什么?”重耳这个时候知道了,老婆是要赶自己走,“不走,打死我也不走。”
  “老公,你,你忘本了,你难道忘了你来时的豪情壮志吗?”姜氏有些激动起来,没想到重耳这么没志气。
  “什么豪情壮志?都是假的。人生在世,不过求一安乐,如今这样不是挺好?我哪里也不去。” 
 “好,你可以不走,那你的兄弟们呢?他们怎么办?”
  “他们,他们自谋出路。”
  所以,干革命要跟对人,干到这个时候,兄弟们要自谋出路了。
  幸亏兄弟们没听见,否则,重耳麻烦就大了。
  姜氏叹了一口气,不再说话。
  第二天,狐偃几个吃完早饭,鬼鬼祟祟又去了那个桑树下面。几个人原地坐好,还没来得及说话,树上下来一个人,把哥几个吓了一大跳。一看,谁啊?姜氏。
  别说,姜氏不仅会背诗,还会上树。
  “嫂,嫂子,树上干啥呢?早起锻炼身体啊?”狐射姑结结巴巴问,心虚啊。
  “呸,你才上树上锻炼呢。”姜氏骂了一句,看狐射姑尴尬,笑了笑,问狐偃:“舅舅,你们来这么早,商量好了没有?”
  “商量什么?”狐偃反问,心里咯噔一下。
  “别瞒着我了,你们准备把我老公弄走,不是吗?”
  “这,这怎么会?我们来乘凉而已。”狐偃也是老糊涂了,太阳还没出来呢,乘什么凉?况且,这天气,出门不穿棉袄都冷。
  “别装了,昨天你们商量的事,都被莲蓉听见了,你们说话的时候,她就在树上呢。”
  哥几个一听,都傻眼了。原本还不太相信,可是想想,姜氏刚才就在树上,大家不也没看见?
  没人说话了,大家都看狐偃。  狐偃叹了一口气,然后说:“唉,什么也别商量了,大家自谋出路吧,走吧。”
 狐偃说完,大家起身就走。姜氏急忙叫住:“都给我站住。”见那帮人站住了看自己,姜氏接着说:“要走可以,把公子也带走。”
  “把公子带走?”魏犨没听明白什么意思。
  “对,你们说得对,公子是该走了。”
  “夫人,你不是忽悠我们吧?”狐偃问。
  “你们跟我来。”姜氏没有回答他,而是带着大家来到不远处一个土坑,撩开上面的叶子,莲蓉的尸体就展现在大家的眼前。
  大家都愣住了,这是什么意思?姜氏要自杀?
  “为了防备莲蓉走漏消息,我把她杀了。各位,我有一个办法,一定能让公子上路。”姜氏说。
  一个女人,一个动不动来两段诗的知性女人,竟然如此的狠毒如此的果断。
  “我服了。”狐偃在心中暗说。  记住,读诗的女人是很危险的。
  ——重耳在哪里?  晚上,照例又是晚上。
  “老公,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姜氏问,两个人在炕上坐着,小桌上摆满了酒菜。
  “什么日子?”重耳问,他有些奇怪,为什么老婆今天晚上弄了这么多菜。说实话,他很喜欢齐国的菜,比晋国的菜好吃很多。
  “你真的不知道?” 
 “嘿嘿,真不知道。” 
 “告诉你吧,是咱们成亲七周年。为了纪念这个好日子,今晚上要多喝几杯庆祝。”姜氏说,真这么巧,真是七周年。
  “啊,就是,要多喝几杯。”重耳挺高兴,还想讨老婆欢心。
  “先喝三杯。”姜氏下令。
  重耳连喝三杯。
  “七年啊,一年一杯,再喝七杯。”姜氏又下令。
  重耳再喝七杯。
  “为了我娘身体健康,再喝三杯。”
  重耳又喝三杯。
  “为了早生贵子,三杯。”  ……  “老婆,我,我没醉。”  ……  “我,我,再喝、喝、喝三杯。”  ……  “我要喝水,老婆,水。”重耳醒过来了,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,他只觉得口干得要命,要喝水。
  没人理他。
  “水。”重耳清醒了一些,他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喝醉了,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在晃动,有时激烈,有时轻微,他疑惑:“地震了?”  重耳伸手去摸老婆,老婆没有摸到,却摸到凉乎乎硬邦邦的东西,老婆呢?
  重耳睁开了眼睛。
  在重耳的眼前,没有炕、没有老婆、甚至没有房子,自己裹着一床被子,一个人躺在一处硬邦邦的狭窄的地方。
  重耳腾地坐了起来,酒也在一瞬间醒了过来。
  “我在哪里?”重耳大声喊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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